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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沙地》第四单元第一第二课 | |||
作者:admin 文章来源:本站原创 点击数:1277 更新时间:2011-03-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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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单元 沙地文化 【本章导航】 沙地文化虽然是一种具有浓郁地方色彩的区域性文化,但与所有的文化一样,其适应时代进步和人类发展的精华都得到承传与发展。 沙地文化是生活在钱塘江畔的沙地人创造的,同时也影响着一代又一代的沙地人,从某种意义上讲,沙地文化导航着沙地的未来发展。文化有时候是一种巨大的力量,能推动社会不断前进。 第一课 沙地文化节 “秋风送爽普天同庆、国泰民安万世昌隆”,“九月沙地大地火红、金秋沙地歌如潮涌”。2007年9月16日,位于沙地的新湾街头巷尾,到处张灯结彩,彩旗飘扬,一派吉庆、祥和的节日气氛,广大干部群众沉浸在一片欢乐的海洋里,以“传承弘扬沙地精神、打造沙地文化品牌、提升百姓生活品位、展现新湾发展前景”为主题的首届沙地文化节暨全民运动会开幕式在新落成的新湾文化中心隆重举行。 区领导朱华、裘超、周红英、朱云夫、张爱莲、金老虎和舟山警备区农副业基地主任蒋群等出席了开幕式。 在庄严的国歌声和雄伟的会歌声中,新湾镇镇长王斌宣布开幕式开始。 随着欢快的乐曲,来自全镇各行各业的三十五支体育运动代表队昂首走向主席台,接受领导和来宾的检阅。 区委副书记朱华宣布“新湾镇首届沙地文化节暨全民运动会开幕”。 区委常委、宣传部长裘超代表区四套班子致贺词,向本次沙地文化节暨全民运动会的举办表示热烈的祝贺! 裘超在贺词中说,新湾镇首届沙地文化节暨全民运动会的隆重开幕,既是一次全面展现我们萧山沙地文化的盛典,又是一次充分展示我们新湾发展建设成就的盛会。新湾镇是我们萧山沙地文化和沙地精神传承、发祥地之一。改革开放以来,特别是近几年,新湾镇党委、政府面对地理位置偏、基础条件差、发展起点低的不利环境,不消沉、不气馁、不徘徊,充分发扬萧山沙地人特有的勤劳吃苦、奋进不息、勇争一流的拼搏精神,艰苦奋斗、攻坚克难、开拓创新、与时俱进,在奋力追赶中崛起,在快速发展中腾飞,一个和谐、殷实、繁荣的现代化江东新城的雏形已逐步展现在世人面前。 裘超特别指出,当前新湾正面临着千载难逢的重大战略机遇,江东、临江、杭州市本级区块“三大园区”的加快开发和钱江九桥、十桥的加紧建设,使新湾处于融入大杭州、接轨大上海的战略位置,发展的潜力无可限量,美好的前景初步展露。今后,有全镇人民的激情、汗水和辛劳,新湾镇一定能打造成萧山东部的亮丽门户,为萧山的新一轮大发展作出新贡献。
第二课 沙地方言 【沙地方言的特征】 萧山方言本属吴越方言区萧绍片,本就与普通话差距甚远,难以听懂。沙地方言又可称为萧山方言的一个组成部分,甚至沙地方言内部不同地区的人也说着不同的“方言”,但总体上讲,这并没有影响到沙地人之间友好的交流与沟通。但它具备方言的三大特征: 1、方言有很强的传承性。也就是说,方言在一个群体中一旦形成,语言、词汇和语法即使变异,也是在“大稳定”前提下的悄悄局部改变。例如:汉语中的“客人”,沙地人至今仍称为“人客”,考之宋前古汉语,人们常称客为“墨客”、“女客”、“客岁”等。 2、它具有奇特的融合性。方言的传承性并不意味着排它,事实上,在兼容后它不断丰富并延续发展着。伴随着人口的流动,文化教育的普及,外来语的侵入,沙地方言不断受到冲击,甚至外来语反客为主的情况也时有发生。如“何”字:杭州人读之为Sa,绍兴人读之为So,沙地人则念Ho。考之史实,这个读音其实来源于公元四世纪东晋时的一次大规模北方人口南迁带入萧山的,融合了南方方言中的语言就将“何”派上了用场:何个、何里、何廊、作何……等等,“何”字子孙延绵,在沙地生了根还发了芽。 3、它具有超时的流变性。方言在大稳定的前提下,时时在“与时俱进”,包括语言,词语的消亡,新增和更替。导致这种变异的因素多种多样,诸如经济、政治、教育甚至流行物等。例如:古沙地语“麻花moho”现已被“油条”取代了;又如“火柴”,古沙地人可不这么叫,而称之为“辟来火”的,许多年轻人可能听都听不懂。如今还如“打的”“上网”等前人知所未知的词语,也成了沙地方言的组成部分了。这说明,方言的流变性增加,并不依人们的意志为转移。 【沙地方言的结构】 沙地方言的语音有29个声母,45个韵母。语音特点是声调中,保留较多的古汉语入声调,如“何西”(干什么)。又如,沙地人待客很殷情,客人喝酒、吃饭时,总要说:“太回吃”(慢慢吃),客人以为在说他“太会吃”,觉得沙地人太小气,心里就不高兴。 沙地方言的词汇特点是:词前、尾有“头”,其运用得相当广泛,如“头五头六”(意为不明是非)、“头七头八”、“河埠头”、“孤老头”。 历史上有一首反映沙地农民生活生产情况的老民谣“……出坂五更头,收工黄昏头。顶难熬的是“晏昼头”,晒个猛日头,淋个大阵头,磕破脚踝头,刮破手指头,霉坏脚趾头;粪担挑到田里头,饲草挑到猪拦头,压肿肩胳头。酸煞腰婆头。吃个冷饭头,困个硬板头。田里生活连连落已经腊月头。真当做煞做活芜有花(huo)头。上去清头,下去浑头。剩落一点渣渣头。等到坨到晏里头。还有何花头?”比较经典的反映了沙地方言中一个特点,形象而生动。其他如:山头、田头、路口头、廊下头、楼高头等。 但由于现在的沙地居民是几百年来历代移民的后裔,所以不同地方的人说的前词有不完全相同的,如有些人把很臭说成“活臭”,但也有个别人说成是“死臭”(死读西),到底是活的臭,还是死的臭,我们不得而知:比喻词中很大一部分已演变成为现代歇后语,如“黄胖搡(春)年糕——吃力不讨好;词素变序,使普通话完全相反,但表现的意思则相同,如“闹热”、“欢喜”、“人客”。几音重叠,是沙地方言构词的主要手段,如“木佬佬”、“浮贪贪”(意不正经)、“贪贪落”(意为不注意外表)、“歇歇介”。、“硬绷绷”、“肉敦敦、“空劳劳”、“慌兮兮”等。此为ABB式;沙地方言中还有大量的AAB式用语,如津津酸、沃沃臭、雪雪白,烂烂湿等;再有AABB式,如毛毛糙糙,烈烈轰轰,客客气气,慢慢吞吞,煞煞招招等。 沙地方言中,还有一种使用频率较高的动词带缀重结构,这就实际口语中常用的“V歇V歇”。这里,“V”代表某些单音节动词,“歇”则是一种具有平衡语言节奏作用的准词缀,同时担任着时态助词的角色,它表达并不是“歇息”、“停歇”之意,而是表示一次次持续动作的意思。请看例句: ———“老李蛮会想法子咯,伊想歇想歇,果然拨伊想出个好法子”; ———“伊(唱歌)发音发得太高,唱歇唱歇,声音吊勿上起,调子走坏哉”。 沙地俗语中,夹用数词组成的词语是相当多的,如三心二意、四平八稳、五湖四海,不管三七二十一等等。这都是普通话语词中的一部分。除此之外,在沙地方言中,另有一类也夹着数词的属于方言土语的词语,有些几乎一生未出过远门的文盲老人,在平常用土语交谈中,也时不时地会出现此类方言俗语,可见是祖传“土特产”了。如:对七对八、十五十六、搭七搭八,瞎三话四、乱话三千、造孽万千等。这些俗语,沙地本地人耳熟能详,无师自通,在日常谈天时能运用自如。 【常见字词】 “属落”:表示往北; “属上”:表示往南; “横(wang )过”:表示往东往西 “高头”:表示上面; “下低”:表示下面; “当中眼”:中间; “里头”:表示里面; “外头”:表示外面; “辰光、时光” —— 时候 ; “旧年子” —— 去年; “上毛、上毛子” —— 前回 ; “葛毛” —— 现在; “头毛 ”—— 刚才 ; “夜头”——夜里 “别苗头”—— 与人竞争,比高低; “毒头” —— 脾气古怪的人; “钉头碰铁头“——硬碰硬,互不相让; “蚂蚁扛鲞头” —— 比喻人多活少; “额角头“ —— 额; “贼骨头” —— 贼; “杀猪” —— 敲竹杠; “一息息 ”—— 一会儿; “一滴滴” —— 一点儿; “晏歇会” —— 等会儿见; “吃不落” —— 不能胜任; “打呃得” —— 打嗝; “特为” —— 故意; “有数 ”—— 懂了; “歇力” —— 休息; “困觉 ”—— 睡觉; “寻事体” —— 找岔; “发靥” —— 可笑、好笑; “佛讲造话” —— 假话; “抽斗” —— 抽屉; “天井” —— 院子; “弄堂” —— 胡同; “曲蟮 ”—— 蚯蚓; “温吞水” —— 温水; “赤膊” —— 光膀子; “大脚膀” —— 大腿; “手膀” —— 胳膊; “眼乌珠” —— 眼珠; “跷脚 ”—— 瘸子; “郎中” —— 多指中医师; “老倌”—— 用于指人; “滥滥湿” —— 很湿; “小倌人”——小男孩; “娘娘”—— 祖母; “爹爹” —— 父亲; “姆妈” —— 母亲; “大大”——姐姐; “落雪” —— 下雪; “落雨 ”—— 下雨; “豁闪” —— 闪电; “佛灵光” —— 不好使; “刨黄瓜”—— 敲竹杠; “搞搞 ”—— 玩耍; “小人” —— 小孩子; “夜快” —— 傍晚; “日中” —— 中午; “日里 ”—— 白天; “早酐头”—— 早上; “噶滑稽”——真好笑; “煞照”——厉害 “墨墨黑”——喻意黑 ; “墨墨暗”——喻意暗 ; “火火泡”——喻意天气或物品温度高; “血血红”——喻意一物品颜色;鲜红; “屁屁轻”——喻意物品重量轻; “速速燥”——喻意物品很干燥 “卷卷光”——物品表面很平整、光滑; “跌跌滑”——物品或地方光滑、温润,几乎没有摩擦。 “歪了头由自己说”—— 意谓听不进意见,自以为是; “为好跌一跤” —— 意谓出于好的愿望办了某事,不仅不被理解,反遭人怨; “回道豆腐干” —— 指人被辞退而复人; “吃隔夜螺”—— 喻人说话罗嗦,纠缠 “吃相” —— 谓态度,如“吃相难看”,即态度不好; 【常见用词】 “吃勿 落” 沙地人对吃(音qiē),情有独钟。吃饭,吃菜,吃面,吃粥,吃茶,吃馒头,吃老酒……凡进嘴巴的,都称之为“吃”,去声,狠狠地。从这种发音方式中,可以听出沙地人对吃的重视。沙地人几乎没有“喝”或“啃”的概念。吃,包罗一切,享受一切。沙地人吃活物,鸡鸭鱼鹅猪狗猫鼠蛇虾鱼蟹鸟雀蝉虫瓜菜草树,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走的,硬的石头不吃,软的爹娘不吃,沙地人见什么都可以往嘴里扔。这无疑说明沙地人的胃,是十分大度和慷慨的,有人称,“铁胃”。不过,铁胃也有“吃勿落”的时候。 吃勿落在沙地的意思,和普通话里的“受不了”“受不起”同。不过,吃勿落所含的意味,直指生存的本质。吃是人生头等大事,等到自称“吃勿落”了,定然是有人有事或有物,直接威胁到了生存本身。从这个意义上说,“吃”也大致等同于活着本身。抬一口三四百斤的捣臼,我吃勿落,爹吃得落。捣臼是石头凿的,当然吃不了,说吃得落,吃勿落,指的是抬捣臼这件事本身,吃得落的,抬着捣臼,能喊号歌,能健步疾走。吃勿落的,非要抬,一是很有可能连立都立不起来,二是就算立起来了,也会折了腰或者坏了肩,甚至丢了小命。正因为“吃”本身的重要性,所以沙地人对说“吃勿落”三个字,是相当慎重的。谁都不会轻易承认自己对某事或某人吃勿落。 “己 屋 里” “己(音xí)屋(音wo)里”,是沙地人对自家人的一种称谓。但这种称谓比之普通话里的“自家人”或“一家人”,似乎更准确些。己屋里,从字面上有理解,是指身在同一屋檐下的人。在同一个屋子里生活,在同一口锅里盛饭,在同一只缸里沐浴,或者,在同一张床上消遣。己屋里的人,必然是至亲至近的人。相对而言,“自家人”的范围可能更大些,三亲六眷,四姑八婆,沾着一点亲带着一点故的,都能称为自家人。或者“一家人”。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沙地人说的话,所指和能指的范围,比普通话,有更为明确的内涵和外延。“己屋里头个”,是沙地人对妻子的称谓。这比之老婆和妻子之说,也有更为鲜明的字面意味。己屋里,已经至亲至近。“己屋里头个”,更表示关系非同一般。不仅明确了伊是跟我同锅子吃饭同床睡觉的,还可以从中看出伊在家里的地位。己屋里“头个”,“头个”当然是第一个,“己屋里”,是所指范围的限定,“头个”,是对所指对象外延的限制。她是头个,而不是第二第三个。己屋里人不会超过三个四个,虽然不是第一名就是第二第三名,可第一毕竟只有一个。沙地人多以女人当家,地里所得,卖牲口所得,出外打工所得,多交给女人支配。在沙地,支配金钱的人,支配一切。这个家里,话份最多的人,当然就是屋里头个,沙地男人在外商量事,多半不能当场拍板,到关键处,都要说句:“我跟俺屋里头个再话话看。”即便这个家,偶尔例外,是男人话份大,男人也多以这句话,作为推托或者缓兵之计。 当然,女人也不会滥用这个权力。说到底,这是个权力,也是个责任。沙地人多以“会过日脚”“不会过日脚”来评判一个女人的好孬。会过日脚的女人,几张薄薄的钞票,便能把日子安排得紧紧有条,过年,过年,祭祖,人情,哪样都不能缺,哪样都不能在人前掉面子。会过日脚的女人,有本事,能把一分钱掐成两半用。娶了会过日脚的女人,是沙地男人的福分。娶了会过日脚的女人,男人在屋里的话份,就更少更轻。不过,男人也乐得。话份少,责任也就少,回到家里,喝盅老酒,在床上“哼哼唧唧”一番,就倒头猪猡一样睡死过去了。反正什么都已经安排好了,用不着再想什么,觉睡得是死心塌地的。 不会过日脚的女人家里,日子就乱了方寸了。紧紧有条的日子,哪家跟哪家都差不多。乱了方寸的日子,可就一家一个样了,乱啊,不好复述。就不说了。 所以沙地男人相亲,上女方家,不看屋宇是否轩敞,也不看谷物是否高垒(女看男是必看的),多半是看这家的日脚过得是不是齐整。会过日子的人,日子是摆着让人看的:垒得整整齐齐的干草垛,干干净净的地面,清清爽爽的牲口。拿出来泡茶的碗,虽然品质不怎么样,可都洗得跟新的一样。拿在手里,清心。喝进肚子里,放心。不会过日子的女人,递上来一碗茶,一看碗沿,就让人恶心。一个家,有个会过日脚的主妇,养的囡肯定不会孬到哪里去,娶回家去,放心。 说来人也真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本是两个陌路人,娶回家来,在同一个屋檐下过起日子,就成了“己屋里”人了。不用人说,住同一个屋子,睡同一张床之后,就成同一条心了。所以己屋里,有时范围也有些宽。今天看似陌路人,说不准,哪天娶回家去(或嫁过去),就成了“己屋里”人了。 有时我们也很怀疑,这个“屋”字,是否应该写成“窝”字。沙地人称草房为草屋(音wo),平房为平屋(音wo),楼房为楼屋(音wo),从字音上来讲,应该写成“窝”字更为合适,可人到底不是动物,虽然沙地人可能自谦,把自己比作狗猫猪一类,称家为窝,可我到底不能作贱人的,还是写成“屋”比较合适。 有时候,也可能是本来在同一屋檐下的,活着活着,就不是己屋里的人了。比如兄弟,哪天分了家,就各自打各自的算盘了。到这时,即便还在同一个屋檐下过日子,可饭不会在同个锅里煮了。所以,要换一个说法,说己“锅”里,可能还会更准确些。如果是姐妺,到成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各自的算盘就打得更为响亮了。所以,己屋里的人,也不是一成不变的。一成不变的是一个屋,以前是泥和草,现在是钢筋和水泥筑的屋,它是一成不变的,而人是流动的。 说到底,己屋里的,到底是连着血带着筋的亲人。己屋里的人多点,到底也不会是坏事。这是沙地人的理想。己屋里人越多,这户人家就越大。越大,就越让人家羡慕。虽然都知道,家大了,业大了,到头来,未必是什么好事。 “话 份” “话份”在沙地地区,相当于普通话里的权力。权力,以大小论,话份,以多少论。和权力相比,话份的意思显然更为直接和明确。话份,从字面上看,即说话份量的意思。一个人说话份量的轻和重,便十分明显地表明了一个人的地位。一个家,话分十份,一般来说,夫妻双方,不会五五分帐。沙地人一个家,不存在绝对的民主和平等。即所谓的“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所以,多为四六、三七,甚至二八分帐。分到大头的,当然,是女人。当然,女人只能在屋里头撑世面,到了众人面前,还是得男人出头。这可能跟中国几千年的封建遗毒有关。 “困” 普通话里的“睡”,在沙地,称“困”。沙地人从不说“睡觉”,而称“困觉”。从字形上看,“目垂”为睡。目垂其实只说出了睡的表层含义。累了,乏了,该歇歇了,在不知不觉中进入无人之境,“困”,才直指“睡”的本质。 沙地人对困对吃,同等敬畏。城里人可能会把“睡”当成一种不得不完成的任务,看电视、泡吧、KTV、喝酒、聊天、爬网,直至深夜甚至黎明,才想起睡,扒了衣裤,糊乱地潦草地睡一会儿。因为带着任务观念,睡就失去了本该有的光泽。常常睡不着,睡着了也睡不香。沙地人虽然夜饭吃得迟,可沙地人困得比城里人早,吃过饭,简单洗漱一番,便上床困觉。即便农忙时,地里活忙到月上柳梢头,到八九点钟,城里还灯火通明如白昼,沙地的夜色里,鼾声,已如炊烟一样,袅袅四起。 沙地人困得很熟,沙地人(本色的,没进过城的)的脑子里,没有“失眠”这个概念。失眠是城里人的事。沙地人只怕睡不够。 沙地人对困都看得很重,虽说人生苦短,不过到头来,都逃不过黄土加身的命,又何苦为难自己。想困的时候,就困吧。总是困一日少一日,困一时,少一时的。 “撑 世 面” “撑(音chāng)世面”的意思,其实很难准确地给出。“撑”字,在沙地,多用于船。撑船是苦活。此类船,无木桨,无挂浆机,全凭人力。一双手,紧握一根小腿粗的竹篙,撑着河底,一顿一顿地往前行。如此,把一船甘蔗,从所居住的村子,撑到离村二十多里地的塘头,得要走一天,或一夜。因为沙地人,多尝过撑船之苦,所以,对“撑”字没什么好感。“撑”在现代汉语词典中的解释原为中性,到了沙地人嘴里,就偏贬义了。一个人说话语气不和气,被称为“恨撑(音chāng)倒人”。肚子吃饱了却还一个劲往嘴里塞,沙地人称“撑(音chāng)煞”。坐在茅坑的座头上拉不出屎又不肯下来,“嗯嗯”地哼哼,被称为“硬撑(音chāng)”。 “孵” 大冬天,矮檐下葱管条(冰棱)老长老长的日子里,老人把手袖在衣筒子里,蹲在朝南向阳的墙根下,一个两个,有时候,是十多个。一字排开,让冬天的阳光,静静地,毫无遮拦地打下来,渗进每一根苍老的骨头深处。这阳光,对一个老人来说,很受用。生命深处,残存的一丝活气,被阳光唤醒。 普通话里的“晒太阳”,从沙地人嘴巴口掉下来,就成了“孵(音bú)日头”。老人喜欢孵日头,小孩子也喜欢,不一样的是,小孩子蹲不住,孵一个放屁功夫,就你推我搡,游戏得起劲了。老人孵日头,很守规矩,一字排开,谁也不挡着谁的,静静地,像一堵老墙。这才符合“孵”的本义。没考证过,据我所知,“孵”最早应该用在母鸡“孵小鸡”。孵小鸡是真功夫,十天半个月,不能挪窝。只能偶尔出去,吃点喝点,等不到吃饱喝足,又得回窝了。要回得迟了,很有可能,一窝蛋,就再成不了鸡了。所以“孵”是很考验耐心的。老人有时间,有耐心,孵日头,一孵就是一个上午,一个下午。 在这里,孵是意译。在沙地人嘴里,孵被喊为bú。虽念bú,可不能写为“步”或“布”,音虽近,意不同。步,指脚步。布,为布匹。这两个字,在普通话里,都有直接的指称对象,而孵不同。孵无明确指称物。孵是一种姿态。一种存在状态。 “孵”后来可能是作了延伸,这个延伸,或许也只是沙地人口中的延伸。凡蹲,类似孵小鸡的动作,皆被沙地人称为“孵”。沙地人嘴里没有“蹲”的概念。叉腿下蹲的姿势,就称“孵”。由此延伸,有一类人,被沙地人称为“孵床佬”。孵床佬是男嫁女,在沙地,男嫁女,是被人看低三截的。若不是穷到兜底了,哪个男的,都不肯出嫁。都称“金窠银窠不如自家的草窠”,人家再好,毕竟是人家的。在别人家屋檐下过活,屋檐再高,也是要低着头过日子的。低着头过日子的,个中滋味,只有自家能体味的。也有一家养了三个四个小子的,明摆是娶不上媳妇了的,只好嫁出去了。这种出嫁,在沙地叫“进锁女婿”,即普通话里的入赘。进锁女婿即上门女婿。从“进锁”这个说法上,我们也约略可以看出,做进锁女婿的一些难处来。进锁女婿一进门,要改姓女家。甚至,女方为了传宗接代,还要请算命的瞎子,从新给进锁女婿取个名。日后,女方亲朋,都喊进锁女婿新名,而男方亲朋,仍不忘喊本名,会弄成一个很尴尬很搞的局面。 孵床佬虽然是男嫁女,可和进锁又有所不同。孵床佬是女方死了丈夫即寡了,上门做替补的。要说倒面子,孵床佬比进锁女婿,就更进一层。进锁虽然男嫁女,可毕竟人家女的,跟家中两位老人,是至亲,生来一家人。可孵床佬,不论男女,跟老人,都是陌生人了。过日子的难度,当然可以想见。所以,如果名词也可分贬褒,孵床佬,应归入贬义。沙地人,多半,是宁肯打光棍,也不愿意做孵床佬的。 “生 活” “生(音shāng)活”的生,跟熟相对。沙地人不喜欢“生”的东西。沙地人吃东西,喜欢烧得很熟,很糯。只有熟和糯的食物,才入味。沙地人认为,只有城里人和羊,才嚼咬生菜,并且,“呱唧呱唧”,嚼得津津有味。只有“活”,沙地人生吃,并且,也吃得津津有味。或者说,沙地人根本不计较“活”是什么味的,从挖开眼睛做到眼皮子打架,一个个都被称为“做煞胚”。 生活,说到底,是用来做的,不是用来吃的。虽说沙地人发狠的时候,也会骂:拔偌吃生活来!这是威胁,怎么个“吃生活”法,只有骂的人知道。吃生活,是为了威胁人。做生活,是为了生存。所以,相对而言,做生活,更紧要些。沙地人人都懂的一个道理:做做吃吃,不做没得吃。 “胚” “胚”是沙地人嘴里使用频率最高的日常用语之一。凡某一类人称之后,皆可跟“胚”这个尾巴。坏胚、横胚、死胚、花胚、老实胚、做煞胚……凡带上胚的尾巴的,一般意义上来说,带贬意。像“老实胚”“做煞胚”这样的,也带有又爱又恨的褒义色彩,不过,仍以贬义成分居多。 “狗 瘪” “狗瘪”一词,发源可能较早。本义指狗肚子瘪,即瘦,像磨利索的刀一样。后引申为一个人抠门,只知赚钱,不知花钱,只知错进,不知错出,即普通话中称为“吝啬”之人。我们至所以认为“狗瘪”一词发源较早是因为沙地的狗,在八零年之前,肚子的确较瘪。沙地人自家肚子都填不饱,狗肚子,当然更没人管了。狗的神气,可能全在一个肚子。一条瘪肚子的狗,看人,斜着眼睛,小心翼翼,生怕被人瞧不起,突然飞出一脚来,翻一个倒栽葱。肚子滚圆的狗,一定是大有来头的,走路趾高气扬,不可一世,这样的狗,狗怕,人也怕。狗的主人,是人头。狗,理所应当是狗头。头就是官,就是领导。 所以,“狗瘪”一词,初出嘴巴时,可能是指一个人穷,穷而生瘪,瘪而生抠。也所以,一个穷人狗瘪,实在也是无可奈何之事,不能因此作为攻击一个人人格的工具。 君自故乡来,熟知故乡言。虽然当今时代推广普通话是一项伟大的语言工程,我们应该积极的响应。但推广普通话绝不是意味着人为地“消灭”方言。相反,我们更应该从“方言”这个文化载体中发掘所蕴藏的沙地人宝贵的精神财富,并加以吸收,继承,发扬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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